无梦深睡—不是理解，不是体验，不是转变
我們只要一睡醒，當然一定要抓一點東西，來談一點什麽，讓我們可以面對這個世界，而把這個世界當作堅實不過。接下來，無論我用多少字句重複強調，你絕對不可能相信——醒覺其實不靠一個突破，沒有一個觀念的转变，不會建立一種新的理解，也沒有任何可以稱為领悟的体验。
這不是你的錯。頭腦確實不可能接受。就連理解，都需要抓一點東西。我們怎麼可能讓頭腦領悟到「頭腦以外的東西」或「非頭腦的東西」？
把無夢的深睡當作一個比喻，對我而言是有其必要，也有它的重要性。這個比喻，是一個最好的提醒，讓我們可以徹底反省或回轉，同時知道這個反省或回轉不可能用任何話或念相表達。我們只要還可以表達出來，其實還是落在二元對立，也就是頭腦的層面。
(资料图片)
但是，人就是有這種聰明的本事。雖然我們還是沒辦法理解，但我相信走到這裡，你已經摸到一點邊，進入一種好像懂，好像不懂的範圍。這些，都是好事。
因為這觀念太重要，我在這裡要試著用另一個切入點來表達。你可能還記得，我在《無事生非》用beingnobody,going nowhere 來表達生命的意義，也就是「你什麽都不是」「哪裡都去不了」。假如我們可以接受自己什麽都不是，哪裡也去不了，我們也就差不多了。
我們整個頭腦的架構，再加上文化和文明的洗腦，讓我們從出生到最後一口氣所能學到的不外乎——這一生要成為某一號人物，某一種身分，扮演某一個角色，才可以取得生命的意義。而同時，我們還要動，要前往某一個角落，也許是天堂、凈土或輪迴到一個更好的生命。我們還會服務，為了取得福報，來完成這一生。這些觀念，難免也被我們帶到修行。所以，我們自然會集中在觀念的分享或理解、或感受所帶來的體會、以及種種的練習，再加上一個突破，而把這種經過認為是領悟或開悟。仔細探究，這些一樣地，都沒有離開過頭腦和觀念的範圍。
我们也自然会去区隔师父与弟子的差异。更不用讲，我们等着实现个人的理想（比如开悟），希望可以在这一生完成。如果我们多懂一些，也自然会做一个分别，想同情或可怜其他比较务实的人，认为他们还不到自己理解的深度。 这一些，其实都是和事实颠倒的观念。
但是，这是难免的。
我们人最大的福报，同时是我们最大的负担，也就是我们聪明的头脑。
回到無夢的深睡這個比喻，我們自然會發現，在無夢的深睡中，连这些想要醒过来的追求，对我们其实都不重要。假如还有一点杂念，也已经不是无梦的深睡。
（“那个祂”还是不完全等于无梦深睡，“那个祂”，不是没有一点杂念，不是空无；而是不会被一切一切万事万物所影响，所玷污，所改变；“那个祂”，真的只能用头脑的否定来描述——不生不灭，不净不垢，不增不减。）
在無夢的深睡中，就好像連所有醒覺的問題和追求，我們都可以挪開，不讓它們來干擾。甚至，就連用休息、平靜、快樂、安靜來表達無夢深睡，我們也自然會發現是多餘的。
在深睡中，沒有一個人，沒有一個體，可以體會到什麽叫做休息、平靜、快樂、安靜······是事後，我們為了表達這種可能有的經過，才會用這些名稱來形容它，或最多說「我睡得很好」或「我睡飽了」。
將這個比喻延伸過來，一個人醒覺了，倒不是點點滴滴都知道有一個體在睡覺或不睡覺或睡得好或不好，也不在於可以用在·覺·樂來描述他自己的狀態。其實，醒覺不光沒有一個狀態可談，而且根本沒有一個體可以去觀察到這些特質。是別人站在人間或世界的角度，才會描述一個醒過來的人是活出在·覺·樂。然而，是不是在·覺·樂，對這個醒覺的人其實一點都不重要。就像我們這裏所講的，任何事、任何特質、任何觀念、任何表達，對一個無夢深睡的人，也一樣一點都不重要。不光是不重要，就連任何觀念都已經不存在，更沒辦法起伏。這個無夢深睡的人，還要從哪裡著手，用什麽來表達？
一個人醒來和沒有醒過來，唯一的差別，也只是他一天下來的「在」，也可以稱為自在，是隨時都有的。包括在無夢的深睡，他也可以活出這個在。這個「在」，不是「在哪裡」，而是輕輕鬆鬆地在，自在。白天也在，做夢也在，無夢深睡也在。這種清醒地「在」，最多只是站在整體或主體，而不是落到一個眼前、夢中或無夢深睡所帶來的現象－我們可以稱為客體、經驗或境界。這是唯一的差別。（如果“我开悟了”，“我与一体合一了”，那么一体就变为了客体，而“我”变得更加坚实了。只是更加的颠倒，真作假，假作真更真。）
甚至，把它称为“差别”也最多只是一个比喻。因为是头脑延伸出来的差别，而站在整体，没有什么差别可谈的。祂包括一切。白天清醒、夜里有梦或无梦的深睡，祂都包括，没有什么差别需要表达。
當然，這幾句話，又是我們頭腦最難聽懂的。
讀到這裡，沒有任何話，任何字眼可以表達我們前面講的狀態。到這裡，我們也自然懂了什麽叫做沉默，也可以明白為什麽我不斷表達沉默就是我們最好的老師，是我們在找的修行最終的答案。
這個沉默，跟我們所有人以為的又是顛倒的。對我們一般人，沉默最多只是一個觀念，只是相對於聲音或「動」的對立，最多是人間的不動。然而，沉默本身其實是絕對的真實，跟我們動或不動一點關係都沒有。祂本身就是我們自己滿足自己、自己支持自己的永恒，最多也只是我們的本質。我過去也提過，修行全部的大法門（包括臣服與參），到最後，其實也只是把我們帶回到沉默。沉默，含著我們這一生全部想找的答案。
同樣地，假如可以理解這些話，我們也自然發現，自己一天下來其實隨時有這種狀態，只是以前沒有注意過。首先，在話和話之間的空檔，吐氣和下一個吸氣之間的一個停止，動和動之間的不動，念頭和念頭之間的寧靜，觀念和下一個觀念間無思的空檔······都已經指向我們本來就有的沉默。不知不覺，我們會發現，就連在說話、呼吸、動、想、思考中，一天24小時都可以體會到這個沉默的本質。也就這樣子，我們也跟著醒過來了。
醒覺了，最多只是知道這個沉默就是我們的本質。而且，這個本質，跟我們人間任何觀念或經驗都不同。有意思的是，也可以說是沒有不同。因為它本身不相關，講「同」或「不同」都不是正確的表達，都套不上。
這些話，我們早晚都會領悟，倒不是去理解。因為我們理解不來。即使我們不在這一生領悟到這些話，也許在下一世，或生命之間的中陰，都可能領悟到。祂不是透过任何观念可以共鸣的。我们就是投生在另外一个星球，换了一套完全不同的脑功能也毫无影响，不会比较靠近，也不会离祂更远。
我们会发现，只要我们还有一点二元对立的作用，去取得任何观念、任何知识，永远不可能体会到沉默。反过来，是把二元对立挪在一旁，它才突然浮出来。是在沒有任何作用的當中，我們才可以找到沉默所含的全部的潛能。最後，我們也自然發現，就是在動，就是在運作，就是繼續採用二元對立，祂其實還是隨時存在。只是我們過去從二元對立去找，一直找錯了地方。最後，我相信你已經明白，連用「找」這個字都不貼切。我們其實就是沉默，並不是透過「找」把一個再理所當然不過、從來沒有動過的自己找回來。
再提醒一次，我們最多只能承認、承擔起自己的本質。我才會說，這是人類最後的發展，是我們這一生來所要知道的最高的真實。其實，只有這是真的，而其他都是一場夢或幻覺。只有這個真實的部分，才可能是人類的命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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